当玫瑰不只代表永恒

Friday, April 3, 2009

我和母亲的关系是很微妙的。

母亲总是凶巴巴的,这是当朋友问我,母亲是怎样的时候,我不假思索给的答案。这是我小时候所养成的习惯吧,尤其是小学时代的母亲,在我心里总是含金量十足,我在学校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五指山,也可能因为要摆脱“我是许老师的孩子”这无可避免的称号,我可真的是发奋图强,证明母亲也有可能是母凭女贵。这是多么天真的想法,因为从一九八三年的年除夕午时开始,我就是母亲的女儿,这是铁一般的事实。

很多人说,我被保护得好像无法再增高一样,母亲应该给了我很多的压力。可能十几年前,我会非常懊恼母亲为什么可以挥鞭打我,还让伤痕累累的我到学校去上课,让全校的师生都对我投以同情又不解的眼光。现在回想起来,要是没有当年重重的惩罚,我可能就是另一批在街上游荡的社会余渣了。我无法想起痛是怎么样的感觉了,上了中学以后,我就不再被母亲鞭打,这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人生必经过程。父亲也说,母亲近年来都没什么对学生施与体罚了,我的自然联想是时下的家长都难于讨好,但却没有想过其实母亲已年过半百了,十年前和十年后,教鞭的重量或许也截然不同了。

自己也不了解为什么,对母亲的影响总是停留在小学时期,或许中学和大学的我都少在她身边,工作了以后更不用说了。母亲的时间都花在我们两姐弟的课业上,尤其是当时弟弟还小,功课较差,母亲真的花了很多心思,天天载送补习,有时候甚至一天两轮,在路上都花上一两个小时,花费的精神更是无法斗量。除了载补习,母亲还要载她两个弱不禁风的孩子去看医生。我问她为什么要在我刚上小学时就买了一辆很老的老爷车,母亲说父亲的工作越来越繁重了,她需要一辆可以代步的车子,我们两个要是生病了那就可以及时载我们去看医生,不必等父亲回家而耽误了时间。于是母亲换了一辆又一辆的旧车,现在用的小灵鹿,也是用了十五年,和母亲一样年事已高,但每一次坐上车,就仿佛回到以前,那种不需要理会油价多高的日子,不需要当司机的日子,不需要为下雨天或天很暗担忧的日子。母亲不曾好像故事中的母亲一样撑着伞在雨中等我,她也不曾跳出路中央挡住大卡车,但我很清楚记得小时候是她牵着我的手过马路,是她为我开拓写作的兴趣,也是她为我买下引以为傲的九七五四。

上个星期日,我跨过了也是我母校之一的门槛,和母亲一起走完她在教育生涯的最后一天。我以为母亲会哭,但没想到哭的人是我,还有那些爱戴她的孩子。一早到了教务处,母亲便被领到课室里,里头有个好大的蛋糕等着她,还有堆在教室前的礼物,还有几十个学生为她唱生日歌。母亲上台致告别词,学生群里鸦雀无声,我仿佛听到自己的哽咽,原来母亲还有一个家,那就是照顾这群也把她当成母亲的小孩。我的相机和我一样,停在那一刻,直到母亲结束后的一片掌声,我才走到母亲的身边,给予做孩子应给的鼓励。

如果说康乃馨代表母爱的伟大,我觉得母亲更像玫瑰。外表带刺,却总是不经意的点缀身边的一切,每个人,每一天,每桩不起眼的事迹。


后记之出尔反尔:
一言既出,驷马难追。只是想把未完成的画上句点,把该出现的流露眼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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